楚韵带着自己的瓜子,梳了旗揪儿,揪儿两边各插了一对小小的银蝴蝶,踩着花盆底,再一次来到了姚家。

姚家很热闹,十几二十个女人聚在中间的大桌前七嘴八舌地夸人、寒暄、互赠表里、摸头发请安叫姐姐妹妹。

她一进去,就被两个穿大红旗袍的小媳妇拉到一边去了,小媳妇低声说:“那些聒噪得像麻雀的,都不是旗人,还有好几个商人妇。”

另外一个小媳妇接话:“不止是商人妇,连闲人媳妇也有,这些人家里不做什么事,终日游手好闲,满身臭气。”她看看楚韵说:“你是咱们旗人的姑娘,别过去跟这些浑人混在一起,咱们在旁边看笑话就行。”

什么是闲人?大家没地,京里老少爷们儿要修脚裁衣听戏,脏水要往城外倒走填埋,这些不在士农工商内的走卒贩夫三姑六婆就是闲人。

大清的闲人是十之五六,天下六成的人都靠做匠人讨生活。

但胡同里的贵族是不承认这些不种地、不为大清产出只为自己果腹的贱业。官府也经常打击这些小民,不许他们从业。

小民朝不保夕,自然要上下钻营给自己寻个靠山。

大家都知道楚韵是乡下来的媳妇,知道她从前跟这些人走得近,但既然嫁了过来,身份再低贱,也不是那些没脸没皮的妇人能比的。

楚韵就被强制拉着在桌上吃瓜吃果,这些人都是“长辈”,与杜家沾亲带故,她拒绝不了,但眼睛早溜到那群“下流妇人”身上去了。

这些商人妇在家都有不下五六进的大宅,人均二三十个婢女伺候,横草不拿竖草不沾,来了姚家都素着一张脸,穿双平底布鞋,浑身灰扑扑的,跟姚家大丫头差不多。

她们自视身份低贱,不好叨扰贵人,就一窝蜂围着姚太太去了,恨不得亲手给她端骨碟儿。

姚太太比她们略好一些,脸上略施了些薄粉,头发上都有银丝了,指甲上的红蔻丹都刮了,坑坑洼洼的一碰水就疼。

她是主人家,还敢坐着配大人物吃两盏茶。

至于众星捧月的大人物,楚韵听见有人叫她海太太。

海太太是个瓜子脸美人,别着一枝大如意头的扁方儿,拴着八颗大珍珠的大腰节坠角儿的小挑,整个人含蓄如刚开的百合,别有一番清幽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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