容棠说:“我与我家郎君原想来苏州城避暑,但家里在附近有几座庄子,来之前家母叮嘱我去看看。于是这几天我便带着怀璟四处转了转,听庄子上的管事说汛期快到了。”

他笑了一笑,漫不经心的样子,捧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,给到江善兴反应时间,然后又说:“我其实不懂这些,只听说秋粮还没收割,可能会有影响。家里在江南资产虽说不多,但到底也还有几千亩农田跟十几间铺子,没听到就算了,听到了我难免会心存疑虑。恰好江大人您在这,我就想问一问汛期是不是真的要到了,今年的雨水怎么样?会影响收成吗?”

容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叫宿怀璟郎君,宿怀璟却难得地没有闲心去细细品味,他只是坐在一边,手里把玩着宁宣王世子的腰牌,状似不经意地将视线投到江善兴的脸上。

很多事于他都是可做不可不做。

天灾一定会发生的情况下,他送给盛承鸣的政绩就是单纯的几个数字。

减少了多少损失、挽救了几个村庄、赈济了多少灾民、平定了几场叛乱……

大虞自建国以来,从有历史文字记载的大事年表上看,旱灾、水灾、雪灾、蝗灾……大大小小的灾祸每隔几年都会发生,并不稀奇。

而这些灾情一旦发生,当地主事官会被秋后算账,在灾情中有特殊贡献的官员或者皇子则会在之后一路得到重用,平步青云。

这是宿怀璟原打算送给盛承鸣的政绩。

他站在绝对理性和利己的角度分析事情,谋划最合适的出路。

可一切计划却在容棠那个雨后清晨,抬着亮晶晶的眸子跟他说“我们去江南吧”的瞬间做了废。

他早该知道的,自家小菩萨是一个多么聪明又多么心地善良的人,他能看得到的灾祸,容棠并非完全看不见。

而他看见了,不论能力微弱与否,总想救一救。

就如同那个初春的夜晚,小世子撑着随时快咳昏过去的身子从风月楼救下他一般。

于是宿怀璟沿路让行风收粮囤药,他改不了天意,至少能少饿死几个人、想办法阻止几场洪水泛滥之后必然会起的疫情。

宿怀璟原觉得,这天下于他是无关紧要的。

天下人是生是死于他也无任何关系。

章节目录